第十章 喜江南_九(7 / 7)

的一棵残柳张了张。黑蒙蒙的疏枝间,有一跃动的黑影。他弯腰在地上摸了摸,捡起一颗石子,“嗖”一声。

细弱的叶条抖几抖,掉下一只老鸦来。

这一手徒手流石的绝技非但眼力不凡,手头上的力道更是惊人。故而吴义一脸的趾高气扬,拍了拍两手回到原处,把门外的死鸦一指,“左面一‘石’,右面一‘鸟’,以石击鸟,我这个字念‘啪’。”

乔运则单是视若等闲地头一点,右手就从书桌一角抓起一把两指来阔的竹戒尺,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已朝吴义的手重重地抽下去。

吴义尽管身手敏捷,但因对这文秀书生完全没半点的提防,因此抽手慢了一刻,就被戒尺扫到了指尖,更扫尽了颜面,不由得怒容骤生,捏起了斗大的拳头来,惊得义父吴染直跳去前头张臂拦阻,“逆子要做什么?反了你了!”

乔运则却无丝毫的怯避,反而直盯住吴义的一双怒目,将戒尺文雅有度地点住了自己之前所书的那个字,恍如英雄提刀,踌躇自立,“上面一‘竹’,下面一‘手’,以竹击手,我这个字也念‘啪’。敢问公子,两字是否相同?”

吴义愣住了,眼中的一抹怒色恰便似坠树的鸟儿,空留下几支残羽纷卷,羽毛一搔一搔,搔得他两眼忍不住痒,笑意奔涌,接着整张嘴都张开,“哈哈”地大笑起来,便如一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侠客终于觅到了一位敌手那样衷心地欢快。吴义把挨打的手往衣边一蹭,再一次由头至脚地端详了一遍乔运则,立身唱了个喏:“先生贵姓?”

“爹不是早说了?”吴染这才缓过神来,大喜过望地插口道,“这就是上一科的皇榜状元,乔大人!”

吴义的脸上迸出了难以描述的某种神色,“你姓乔?莫非就是你胆敢睡了摄政王的女人,结果被他给阉了?”

“义儿!”吴染凛然改容,一张白白的面皮色呈青黑。倒是乔运则并不见波澜震动,仅仅左边的眼角有猛烈的一暇,阴沉而森冷。

吴义盯紧了对方的眼,又一回笑起来,这一回,笑得无声而无息,“那你一定恨透了摄政王,是不是?”

乔运则仍然没有说话,而在吴染能说出任何话以前,吴义已撩起了衣襟,“嗵”地直插跪地,“乔老师在上,请受弟子吴义大礼。虽分师徒,谊同父子,对于师门,当知恭敬。身受训诲,没齿难忘,情出本心,绝无反悔。”

乔运则俯视着吴义叩下头去,门外的一小片天已完全地漆黑,黑到了再也辨不出,夜与鸦。